为什么在赣州人眼里，赣南脐橙，天下第一？

越是乡土，

就越是亲切。

一年好景君须记，又到橙黄橘绿时。

小雪刚过，天气凉了，吃橙子的“黄金时节”也来了。

每到这时，赣南的漫山遍野便忙碌了起来。

因为，脐橙熟了。

 

近几年，赣南脐橙在网络和电商可谓“攻城略地”。

“赣南脐橙，天下第一。”

为何？

——作为一个赣南老表，在我眼中，赣南脐橙永远是橙子界的“白月光”，更是连接自己与故乡的“脐带”。

只要脐橙在，赣南老表就永远不会迷路。

摄于赣州赣县王母渡镇

 

古话说，橘生淮南则为橘，生于淮北则为枳。

赣南脐橙，跟客家人一样，其实是“舶来品”。

赣南种脐橙，不过短短50余年。

1820年，巴西一个修道院里的一棵橙树发生基因突变，橙子的尾部长出个小橙子，就像人类的肚脐。后来，这种橙子在美国加州嫁接成功，从此流传于世。

摄于王母渡镇

1970年，赣南开始引进脐橙。

经过50多年的发展，赣南脐橙已经入选中国农业品牌目录。如今，赣州每年都举办赣南脐橙国际博览会、脐橙节等大型活动，公布最早开摘时间，也是一年一度的“仪式感”。

一粒外来的橙子，漂洋过海在赣南红土地扎根发芽、开花结果，又卖到全国、全世界。

于此，脐橙与客家人，好似有了共通的精神内核。

都是“从外而来”，却又都以此为起点，走向世界，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。

 

赣南多丘陵，冬天通常不下雪，却潮湿阴冷。

小时候，在冬日里，一家人围着火盆或电视，添柴取暖，豪横地吃脐橙到过瘾，是生活在“脐橙大市”的基本自觉。

脐橙，陪伴赣南人度过漫漫长冬。

切着吃橙子，是赣南人常见的待客之道

或许是因为管够，在吃橙子这件事上，赣南人是随性且务实的，没有过多的讲究。剥皮或刀切，全凭个人心意。在接待客人时，主人常把一个橙子切成大小均匀的四瓣或八瓣，切两至三个，放在盘子里端上台来。

切开的一瞬间，橙香便在屋子里四溢开来，直冲鼻腔，沁人心脾。吃起来倒也随意，拿起一瓣，只需用手指轻轻一滑，汁水充盈的果肉便落入口齿中，说不出的畅快与满足。

考验技术的手剥橙子（我的技术还有待提高）

我更钟意徒手剥皮吃。先用刀在表皮划开痕迹，再将拇指嵌入果皮和果肉之间，不用太费力，便把果皮轻松剥下。一整瓣去皮且爆汁的橙子，不管对谁而言，或许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吧。

作为社交“万金油”，走亲戚朋友，需要送礼时，金黄圆润的脐橙是不会出错的选择。在赣南的冬日，婚丧嫁娶、摆宴吃席，没有本地脐橙的身影，那将是不完整的。

又是收获的季节

如果你冬天到赣南的村镇市集，一定能看到琳琅满目的水果店、超市、地摊，无论哪家，都把脐橙摆在最显眼的位置。冬日的橙，正如一簇簇燃烧的焰火，勾勒出生活气，为湿冷的赣南小镇，增添了一份跳脱的温暖与活力。

就这样，脐橙渐渐融入赣南的风土人情，装点赣南人冬日生活的点点滴滴，也在赣南人的梦里，种下金黄满地。

 

赣州，向来是个“山水宝地”。

这里的地形以山地、丘陵、盆地为主，章江、贡江在赣州合流为赣江。在历史上，赣州的高光时刻，都离不开这一片好山好水。

山水两相宜的赣州，不仅养育了定居于此的客家人（赣州90%以上为客家人），还成为了世界上面积最大的脐橙种植产地，产量世界第三，这是赣州亮闪闪的一块金字招牌。

果园里的赣南脐橙

赣州的果农老表，大部分是很淳朴的，在他们骨子里，多少带点“知行合一”的态度。

赣州多丘陵，老表们便将脐橙种在这起伏的山冈之上。勤劳、智慧且能吃苦的果农，遇山开山、缺水引水，将脐橙树种上山坡、高地。

剪枝、施肥、拔草、浇水、采摘，面朝红土，年年往复。天黑才回家，已是老表们的常态……

而从种下一棵苗，到收获沉甸甸的脐橙，至少需要三年的光阴。

 

整日与橙子为伴的种橙老表，大多不善言辞交际，却活得洒脱。

你如果在果园跟他们搭讪，他们会停下手中的活，拍拍手掌上已被体温烘干的泥土，不假思索掏出香烟，大概率是金圣或利群，然后先给你点上一根，略带谦虚和腼腆：“来，老表，吃支我的差烟。”

好像只有在缭绕的烟雾，和“吧嗒吧嗒”的抽烟声中，才能拉近距离，开启聊天话题。

四月里赣州赣县王母渡镇烟雨朦胧的脐橙园，仿佛层层叠叠的绿色梯田

就是如此朴素的老表，用粗糙的双手，在漫山遍野编织出一片片橙林。

远远看，从山脚到山顶，一排排脐橙树整齐“站立”着，就像一格格绿色的梯田。只不过田里的秧，换成了树，沉甸甸的穗，换成了橙。种的东西在变，收获的喜悦却不减。

在赣南，每逢烟雨朦胧的清明前后，我便一定要登高望远，贪婪呼吸，任凭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冲洗鼻腔。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丘陵挂上氤氲水汽，开着小白花的脐橙树，就安静地隐藏在一片翠绿水雾之中。

不知为何，这样的青翠欲滴，总能让我感到踏实与安心。

 

赣南的客家人，乡土情节源远流长。他们从北至南，一路迁徙，修族谱、建祠堂，可能是乡土情结最浓厚的族群。

生活在赣南，我从小只是觉得，脐橙是一种好吃的普通水果，仅此而已。

当我长大离开家乡，才猛然发现，橙子是有赣南脐橙和其他橙子之分。

其他的橙子，虽说也有好吃的品种，但每每尝之，总觉得差了点意思。

“赣南脐橙，天下第一！”在超市看到其他橙子时，我不禁这样感慨。

果然，赣南归来，不吃橙。

在深圳，收到父母寄来的整箱脐橙，还带着赣南乡土气息

在异乡，到了11月，最期待的便是父母寄过来的整箱脐橙，还带着绿枝和泥土的气息，越是乡土，就越是亲切。

收到后，都计着数量省着吃，生怕太快见底。对于异乡的游子而言，无论离家多远，只消吃上一个脐橙，橙香弥漫，便离家又近了几分。

就算吃剩的脐橙皮，我也不舍得马上扔掉，而是放在桌上、床头，只希望这脐橙的香味，能够充斥整个屋子，多停留上一段时间。

 

一颗小小的脐橙，就这样，成为了游子与家乡连接的“脐带”。

老表。

冬日又来临，不如吃橙去。